市郊的早上6点，人们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活动。路上走着去附近工厂上班的人们、下自家地里劳作的人们、或者是赶去两三公里外的市场赶集的人们。
路上还走着一个穿着短袖衬衫和工具马甲的男人，他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包，戴着太阳镜和渔夫帽，一路吹着口哨。
“啊，有钱人的生活真好，我们去工作，人家却去钓鱼……”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向这个男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然而他们只看到表面。
渔夫帽帽檐的阴影下，这个男人的眉头紧锁着。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是什么来头？条子？似乎不像。”他的口哨微妙地开始走调，“跟那个丫头搞在一起，该不会是老太爷的人吧？”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白发苍苍留着大胡子的慈祥老人，自己之前去上司家里的时候见过几次。完全看不出来啊，那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老家伙居然也养了一条会咬人的狗。
把短暂的惊讶和感叹放到一边——不管怎么样，那小子已经死了。7.62mm口径左胸贯穿伤，就算没有直接命中心脏那也是肺穿气胸，在这郊乡僻壤的地方，怎么都是个死。
倒是那个丫头，一直放着不管，她倒自己急着送上门来了……
男人的眉毛开始舒展开来，口哨声愈加悠扬了。
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小丫头身子还没桌子高，没想到再见面时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虽然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正是水润鲜嫩的时候，啧啧。
而且不愧是母女，和她妈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回想起那个女人，以及当时的情景……男人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果然就那么杀掉太可惜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拐入一条土路，走进杂草丛生的小树林里。
不知道杰哥死前有没有跟那丫头说过些什么，不过没差啦，反正那小丫头马上也要落入自己手里。
“哼，那条只会摇尾巴的哈巴狗……”
想起杰哥那个秃瓢，男人的心情往下一沉。
眼睁睁看着这个如若处子的房地产市场，居然有人会无动于衷？！口口声声说什么“大老板吩咐过”，我呸！
K先生那边好不容易才谈妥，而且还找了一个没有案底的家伙做垫刀头的，这样的生意绝对万无一失，一本万利！要不是看着他手里那些盘口可以作为资本来源，还真不想让他掺一脚。谁料这条狗居然在饭桌上直接翻了脸，还威胁说要把事情捅到大老板那里……那就不能怪我不念旧情了。
“熊……熊总！”
男人一愣，接着马上蹲下身子，拔出腰包里的伯莱塔，向树林里发出声音的地方瞄去。
“……救、救命啊！熊总！”小树林里影影绰绰看到几个人，其中一个正艰难地抬着胳膊朝着这里打招呼。
起身走近过去，并打开手里伯莱塔的保险，等认出那三个人后男人发现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惨。
泥地里摞着一摞尸体，三个被打断腿的家伙四仰八叉地靠在树干上，看样子都有用止血带做了应急处理，但还是有一个晕过去了。
“你们怎么搞的？那么简单的事情都给我办的这么难看。”他放低了手里的手枪，站直身子用一幅领导腔调说到：“平时都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难得交件差事给你们居然一个个都那么不顶用。”
“不能全怪我们！杰哥身边有个厉害得像怪物的家伙啊！”、“对！那家伙不对头，邪得很！完全打不死啊！”那两个还能说话的手下马上开始跟领导诉苦。
“说什么梦话？这世上还有打不死的人？你们昨晚是不是又喝高了？”熊闵吊着眼皮，觉得手下完全是在瞎扯。毕竟自己刚刚可是亲眼看着这个家伙中弹倒地……
“弟兄几个把子弹都招呼到他身上了，可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啊！”手下那个叫阿贵的小混混说着说着真的哭出来了。
“你们真的看到子弹打到他身上了？”
“嗯呐！就几尺远，枪口都快怼到他肚皮上了！愣是没用啊！”
熊闵的眉心又挤出了个“川”字，虽然这些混混书读得不多，但也不会傻到近在咫尺看走眼的地步。那么子弹确实是打在人身上了，但人没死，首先想到的就是穿了防弹衣。
他努力回想之前在瞄准镜里看到的景象，着弹的时间，中枪部位，倒地的动作……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是当时的确有觉察到一丝违和感，真的应该补上一枪的吗？
不对！如果那家伙真的穿了防弹衣，那他为何要费力演那么一出？难道……
后颈突然一阵发凉，自己如果像刚才那样，脑子里想着女人毫无防备地靠近过去，怕莫不是把头往套子里伸——找死！
好险啊！
真是后生可畏，单枪匹马劫了杰哥，撂翻了自己八个手下，最后居然还想给我下套！身手了得，还精于算计，没想到那个小丫头身边多了这么一条恶犬来，看样子今天暂时还碰不得她……熊闵掠过树梢，看了一眼那栋烂尾楼。此地不能久留，说不定这时候对方已经提着家伙往这边摸出来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也不怪你们。”他转过身去，摸出自己的砖头大哥大开始拨号，“杰哥撂了挑子，他的位子空了出来……阿贵，我看你腿脚也不利索了，要么你去接替那个盘口？”
“好哇！好哇！”阿贵把头点得像捣蒜，他眼馋杰哥店里的姑娘们不是一天两天了，“熊总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场子看的稳稳的！”他的心早已开始飞向那个软糯绵甜的温柔乡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板手里仍然握着的枪。
————
里奇的脸上不太好看。
得知他装死吓唬自己后，小玲洒着泪狠狠爆锤了他一顿，虽说只是小姑娘家家的粉拳，那也招不住抡圆了往脸上摧。
那名狙击手绝对是个威胁，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彻底根除掉，但当时的里奇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小玲赶紧开溜。因为和阿贵他们比起来，这个家伙的危险程度就好像一下子从会咬人的耗子升级到拥有致命毒牙的毒蛇。真的对峙起来，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从他手上保得小玲周全，与其涉险不如脚底抹油。
而且杰哥临死前的话也让里奇非常在意。
南港码头……
这个在说到证物录音带时出现的地点，和之前瑞娜提供的情报中出现时间线波动的位置正好重叠。
不会那么巧吧？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关联。杰哥所说的“K先生”和“大老板”，还有那个“熊总”，搞不好这三个人里面真有那么一两个穿越者。
但在去那里进行侦查之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我！——不！——要！你又想自己一个人去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吧？不可以！”小玲眼角带泪一个劲儿跺着脚，“你想丢下我，门儿都没有！你是我捡到的SSR！我不会放你走的！”
真是事事不如意啊，到现地来之后好像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利过。这小丫头把我当抽卡游戏玩儿的嘛？而且为什么死之前要加个“又”？
“不是你想的那样，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真的很危险，子弹飞来飞去，到处都有被爆头的倒霉蛋”里奇指指自己的脑门儿，学着杰哥最后的表情，“而且还有很多小强和耗子，试想一下你正在一堆垃圾后面躲子弹，突然发现耗子已经爬到你腿上来了……”
小玲听得浑身发毛，脸色发青嘴巴抖成“~~~”的形状，但还是不肯放弃。
“我不听！我不听！你骗人！你一定在骗人！我就要跟你一起去！啊~~~~！”她开始尝试主观否定现实。
“停停停！说好不动手的呢！”里奇伸出一只手，顶住她的额头，让那对疯狂轮转的“王八拳”远离自己，“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听话……”
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小孩子。他们总是随兴而来，然后又随兴而去，一点道理也不讲。
一般来说如果遇到这种无法正常沟通的家伙，里奇还有最后一招“以拳服人”，但面对小孩子——而且还是个丫头，这叫人怎么下得去手？
“喂喂，你适可而止一点啊，大庭广众的，要点脸吧。”
周围坐在早餐摊前喝豆浆的人们真的把他们俩当戏看了。“一大早的那么吵？在干嘛？”，“不知道，估计是妹妹吵着要哥哥给她买豆腐脑吃吧……”，“哦，妹妹倒挺标致，怎么哥哥长了一副大饼脸？”，“你不知道，那是叫妹妹给捶的……”，“噢哟，这妹妹那么凶啊……哥哥也是，不就是一碗豆腐脑吗……”，“估计妹妹要甜的，哥哥要咸的吧。”，“哎呀，那没办法了，不可调和……”
里奇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哥哥妹妹的也就算了，可自己明明是甜党啊！怎么就硬生生被你们套上了敌军的衣服？
气头一上来，手上动作也硬气了许多。他一把抓住不断挥舞的小粉拳，俯下身子一脸“我要生气咯”的表情正视着小玲：“我很认真的跟你说，这由不得你！妈妈的事情还是去找警察叔叔说吧，你以后也不要再跟……”
“哈姆！”
“嘶~！”
剧痛让里奇急于想甩开自己手腕上的利齿，但小玲就是死不松口。像死咬着玩具的猫一样，任凭里奇把手甩来甩去，她的身体也随着摇来荡去。
早餐摊上响起一片掌声，人们对这样难得一见的余兴节目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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